文｜张海律

法国当地时间2024年7月21日，第111届环法自行车赛，于蔚蓝海岸的尼斯完赛，阿联酋航空车队的斯洛文尼亚车手波加查成为今年的环法总冠军。

“这是环法历史上第一次不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完赛。”我在小红书上一个名为“地图杂货铺”贴出的赛事官方线路图下跟帖说道，解答了一些赛事车迷面对图片的疑惑，再接着进一步炫耀知识点说，“这还是环法历史上首次从意大利出发”。

我从来就不是车迷，无论自行车、摩托车还是汽车，虽然会骑会开，但连牌子都不认识，更遑论相关的竞技赛事。之所以能突然有了相应知识点储备，全得益于两个月前的戛纳电影节行程。

飞抵戛纳附近的蔚蓝海岸名城尼斯，已是深夜，就干脆在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再顺便逛了逛这座自己早已熟悉的城市。在分割新旧两区的马塞纳广场一侧，瞥见长长一整面宣传环法自行车赛的展板。闲来无事，我就大概读了读内容，获得了上述适时用来炫耀一番的知识点。

除了让这座海滨城市引以为豪的终点荣耀之外，展板上还介绍了环法111年历史中为数不多的途经尼斯时刻。比如1950年的冠军，瑞士车手费迪南德·库伯勒赢得了芒通到尼斯赛段，并因此稳固了自己的黄色领骑衫，黑白照片中，他一面冲刺，一面向英国人大道两侧的围观人群挥手致意。

从芒通到尼斯的这一段蔚蓝海岸公路，我也曾途经，不过是以火车加客车的游客打卡旅行方式。从尼斯市中心跳上100路公交，就可以顺着海湾与岬角相连、山峰与谷地相接的雀跃心电图，一路向东前往芒通、摩纳哥乃至意大利。这条“心电图”，会经过犹太富商伊夫鲁西家族打造的仿古希腊豪宅Grecque Kerylos、希区柯克1955年拍摄《捉贼记》的高颜值村落埃兹。《捉贼记》首映不久后，主演格蕾丝·凯利就在戛纳电影节邂逅了其丈夫、摩纳哥公国的雷尼尔三世。而摩纳哥、埃兹、戛纳这一张由滨海公路串起的高低错落心电图，竟也成了这位王妃的人生心电图。1982年9月24日，格蕾丝·凯利开车载着小女儿，从Moyenne与Grande两条滨海路相交的悬崖边意外冲了出去……

因为并非自行车车迷，此前很难理解狂热粉丝究竟为何，愿意在一个路口蹲守一整天，就为了看自己心仪车手短短几秒钟飞驰而过的身影。汽车和摩托赛，我至少还可以猜想，在激烈的现场，轰鸣的引擎对车迷们才是最美的交响乐，可自行车能带来什么？

记得2003年那部法国电影《疯狂约会美丽都》，就是一部与环法自行车赛相关的动画片。故事是讲一个老太太不远万里，前去营救在赛事中被黑手党绑架的车手孙子，老太太还加入了“美丽都三重奏”，像演奏竖琴那般拨弄自行车辐条。而那个被绑架的车手，小时候曾是个非常孤僻的孩子，只爱收藏历届环法车赛的选手照片和玩偶，这个孩子可能就是向往偶像车手风驰电掣经过自己时所扬起的微风吧。

那么自己上车，来一场长途骑行呢？盘算着什么时候拨下变速档、撑过疲惫点的艰难爬坡，与放开刹车、连续绕弯下坡的冲刺，一个会带来有既定目标的酸爽，另一个则能带来大脑分泌内啡肽的迷醉之爽。

甚少骑行的我，曾在两年前的夏天，报名参加了新疆独库公路骑行团，有后援车随行那种。不必自己负重行李，支撑不了或是气象恶劣时可以随时上车。同行者，大多是来自广州的资深骑行爱好者，属于一家俱乐部，共同把自己的爱车托运而来，而我则是从他们报名的车行租了一辆。参团者水平差异巨大，最厉害的女律师跟着自己的专业教练，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在车上，没有依赖后援车半分钟。他们的装备当然几乎顶配，价值几十万，还总自嘲是“差生文具多”。

我完成了全程骑行，对个人表现还算满意，虽然肯定不会就此成为自行车运动迷，但也因此对骑行的快乐有了一些切身的感受。

同样的感受，或许也适用于奥运会最引人关注的金牌项目——百米飞人决赛。10秒以内，只是普通人伸懒腰打个哈欠，或拍一张自拍照，或解锁一辆共享自行车的时间，胜负就已决定。可是发令枪响之前，未知的悬念、提到嗓门眼的紧张焦虑，以及冲线后的极度亢奋，不也是我所享受到的情绪吗？人类对速度的天然追求，经过压抑之后的情感释放，这种感觉太棒了。

巴黎奥运，速度竞技类的赛事，我的关注重点当然依旧是泳池和跑道，但或许还能再多关注一项运动。

（作者系旅行家，现旅居阿根廷）